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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關於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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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張德順家的泥草房裏,張虎一句平淡的要帶劉蕓離開的話語在張德順老娘耳中無亞於平地驚雷。張德順心裏的驚訝也是不小於張老母的,只是到底是有能力讓他人心甘情願追隨的主角,張德順在露出微訝異的神色後,很快就恢覆了正常。

“我說這死妮子倒是好本事啊,整天就想著偷懶怎麽勾引男人,這有了個傻大頭,就想踹了我兒子,呸,門都沒有。要不是我當年心善,收留了這小賤貨,她早就餓死了街頭,那還能現在發著騷味。。。。。。”張德順老娘可是嘴上沒把門的,罵完劉蕓又覺得不過癮,正想要罵張虎。可轉瞬間就看到張虎的銳眼和強壯於異人的體格,德順娘訕訕地縮了縮頭。

可是,一股火卻是在德順老娘心中要燒不燒的,著實難受。再加上又看到了張虎眼中的鄙視厭惡,這心裏更是不痛快,便小聲嘟喃道:“一對。。。。奸夫。。。。□。”

張虎的耳力卻是異於常人,自然聽得到。他一向冷靜理智,可並不代表不會生氣。要不是她手裏握著劉蕓的賣身契,張虎早就沖上去教訓一頓。想罷,他也懶得廢話。直接從懷裏掏出了一錠二十五兩的銀元寶。

“這個可能夠換取劉蕓的賣身契?”

張德順的反應倒還好,只是驚奇罷了。可一旁的張老母就不淡定了,她立馬沖了上去,十分急切道:“夠了,夠了,夠了。”就在她伸手快要拿到銀子時,張虎卻快速的收起了手中的銀子,道:“賣身契呢?”

這到手的銀子就這樣從眼前消失了,德順老娘也是有些心急了,半晌卻轉了轉眼珠說道:““這,啊,哎!虎子兄弟啊,你也知道想當年,我。。。。。這幾年。。。。。吃了不少糧食。。。。。多少也得多加點是不?”

“娘!!!娘你怎麽。。。。。。”站在一旁的張德順卻是受不了自己娘親在昔日好友面前這副嘴臉。

“兒啊,這事兒你就別管,大事兒娘聽你的,可這蕓子的事兒聽我的。我這為了啥,還不是為了你,家裏現在已經。。。。。。你以後也是要辦大事兒的,這沒錢咋辦呢?兒啊,你就體諒體諒你老娘”說著,竟真的忍不住掉了幾滴淚。

張德順不得不妥協了,這無關乎懦弱,這是獨自一人拉扯他長大的老娘啊,他怎麽也無法拒絕他老娘的眼淚。

而一旁的張虎對眼前煽情的場面卻是無動於衷,這世間誰又沒有誰的無奈和苦難,連罪大惡極的日本鬼子都多有溫情的一刻。說實話,他雖對張德順母子不喜,卻還不至於瞧不起。最多也只是無視,像張德順老母這樣貪財蠻不講理的小人,在現代社會摸爬打滾慣了的張虎見得多了。

“順子哥,你還是別管了,這事兒我和嬸子商量就行了。”

“嬸子,我也不多話,我就這銀錠,多一份不多,少一分不少,你看著辦吧。”

“這,這。。。。。。”望著張虎依舊是面無表情,順子娘倘裝作咬咬牙,道:“好,這買賣我做了。”事實上,順子娘心裏早就樂開了花,這筆買賣覺得不虧。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這麽大個,想想這心裏就美滋滋的。

走出了張德順家,張虎深吸了口氣,回頭望著仍舊茫然無知的劉蕓,深深嘆了口氣。

此時的劉蕓腦子裏也是一團漿糊。剛剛她還在竈上忙活著,婆婆卻突然和顏悅色地進來,直說著她對她過去的施舍之恩,還一個勁兒的誇自己好命。仍處在呆楞中沒有反應過來的她卻不知何時,被拖到了那個叫張虎的人的身邊。而後又不知聽誰說道,她已經是那個人的人了。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她被婆婆賣掉了嗎?這個叫張虎的人為什麽要買她?心裏一團亂麻的劉蕓就這樣迷迷糊糊地跟著這個叫張虎的人,走出了這個她呆了十年的牢籠。

事實上,張虎一直是個感情不太豐富的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他也是很少開口的。而劉蕓卻是個啞巴,一個從小逆來順受的啞巴。張虎不知該對劉蕓說些什麽,劉蕓不敢說也沒有能力說出什麽。於是就形成了這樣的畫面。清冷的月光下,張虎默默地走著,而微落後的劉蕓則低著頭有些忐忑不安地跟在張虎的身後。光線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寂靜的月夜裏,微喘的呼吸卻是格外清晰。這一路上,為了照顧劉蕓,張虎走的其實並不快。而時間就在這無聲的寂寞裏溜走。

良久,兩人終於走到了張虎的屋子前。張虎領著劉蕓進了院子,推開了屋子的大門,對劉蕓說道:“你進來吧,我看你身上衣服很是單薄,我這兒還有幾件我娘的衣裳,你先湊合湊合,等以後我再給你買幾件。今天晚上,你還是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就得早起,我會先帶你去我爹娘墳前拜祭一下,而後,我們就馬上上路。”

張虎平靜地交代了下明天要做的事後,無視掉劉蕓忐忑疑惑和帶著點而膽怯的眼神,張虎徑直走了出去。事實上,張虎的內心卻不一點也不平靜。

夜,依舊還是那麽平靜。屋內的兩個人心裏卻是覆雜地難以入眠。劉蕓躺在床上的一個角落裏,呆呆地盯著地面。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早入睡,已經很久沒有蓋著厚厚的棉被在床上睡過了。用婆婆說法來說,她年紀輕,用不著蓋什麽棉被,凍凍就習慣了。可是今晚。。。。。。她覺得她今天一定是做夢了,做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夢。可是身體上的溫暖感覺卻是那麽真實,真實地刺激著她的麻木神經。

她認識這個叫張虎的人,還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偷偷給自己饅頭,還記得前段時間她曾去過他家給他送過饅頭,她還偷偷地在裏面加了些白面粉。想到這兒,劉蕓微微地湧起了一絲期望,只是這絲微弱期望很快就被對未來的忐忑給湮滅了。

對自己的未來擔心嗎?他會對自己好嗎?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事實上,這些劉蕓放下的很快,日子再苦也就那樣,日子再苦也總是要過的。這些,劉蕓早就習慣了,習慣到了麻木。麻木,這個時代最為典型的鮮明特點。對劉蕓來說,亦是如此,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活著,哪怕是茍延殘喘地活著,能在這世間有著一片她所能棲息的地方就足夠了。

而隔壁房間的張虎心情也很是覆雜。他孤獨了太久,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前世今生,能真正走入他內心的人很少。除了劉蕓,卻是一個沒有。他也不是沒有兄弟朋友,然而這些卻永遠沒有劉蕓的感情來得純粹。前世他對劉蕓的感情其實就很是覆雜,更何況是今世。直覺告訴他,今世前生劉蕓的靈魂都是同一個人。可沒有了最初時的情感和相處,哪怕靈魂是同一人,現在的劉蕓還是那個最初的劉蕓嗎?這些似是而非的念頭在張虎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但無論怎樣,帶劉蕓離開這兒,張虎卻是並不後悔的。不管最初的感情是否還存在,他都不能繼續看劉蕓受苦下去。至於兩人今後的關系,張虎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只是張虎心裏其實也明白,兩人的關系確是要早點兒定下來的。不然,這名聲是不會好聽到哪兒去的。他可以不在乎,可劉蕓不同,她是個女子,一個不能說話的啞巴女子。也幸好,明天他們就要離開這兒了,至少還是有些時間的。

這一夜,兩人各自帶著覆雜地心思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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